小區(qū)湖邊釣魚,水平如鏡,樓宇倒映在水中。腦海里忽然跳出兒時釣魚的情形,釣到的魚越多,回家的腳步越沉,怕是又要挨老媽的嘮叨,給老媽添堵?!凹弭~要油啊?!蹦悄暝?,城區(qū)居民每人每月只供應(yīng)二兩植物油,豬油經(jīng)常買不到。家里熬煉豬油的時候,老媽總是文火燒煉,必先在鐵鍋里先放少許的水。老媽說,這樣油就不會被熱鍋喝了。
植物油,老信陽人都叫清油,平時都不舍得吃,攢著,逢年過節(jié)才到糧油店憑糧本買些回來食用。家里要是有人出市或出省辦事,需得把信陽糧票換成河南省糧票或全國糧票,換糧票是要折扣清油的。每次用清油時,老媽總是約束地倒,免不了會有點滴油掛在瓶口,每次倒罷油,老媽就會用舌頭把它舔干凈。
肚里實在是缺油水,寡得慌,我便會不自主地走到火車站附近一個小伙伴家“揩油”,混頓油大的飯吃,解解饞。他爸是個老紅軍,在信陽軍事供養(yǎng)站當(dāng)站長,他媽在糧油站當(dāng)會計,不差油!混得最好吃的就是燒茄子,看著他家燒茄子我就口腔生津,流哈喇子。多多的油,多多的大蒜,大大的爐火,滋滋作響,滿屋飄香。如遇到新兵入伍、老兵退役的日子,他爸單位伙房總會剩些米飯,那可是北方大米做的哦。我便會盡可能帶些回家,用水淘淘,曬干。爸媽不在家的時候,偷偷地用油把它狠炒狠炒。焦焦的,脆脆的,油冒冒的,用紙包著在上學(xué)路上一小把一小把品著吃。
前些日子遇到一個熟人,有一搭沒一搭問他一句,單位食堂五塊錢吃三餐的飯食咋樣。他隨口說,不是人吃的!我清楚地記得他是寒門學(xué)子出身呀?;蛟S他說這句話的時候,忘記了他兒時,父親在不上學(xué)的日子總是讓他晚些起床。只是為了讓他少些瘋玩,能少吃點飯?!鞍氪笮∽?,吃死老子呀。”忘記了他上大學(xué)時臨離開家時帶著一袋袋起著白毛的咸菜,忘記了在大學(xué)飯?zhí)美镔I不起菜,向飲食員要菜湯泡白米飯的時光。
人啊,骨子里都貪圖享受,安逸,本無可厚非。只是行走在寬闊、平坦的水泥路上時,別忘了回老家的路,即便是那條路在記憶里充滿泥濘、坎坷。只是住在燈火輝煌的高樓時,別忘了兒時老屋的模樣,即便是它在記憶里曾經(jīng)風(fēng)雨飄搖。這樣,就會留住根,溯到源——明明白白從哪里來,清清楚楚往哪里走。(王大明)